【山居歲月】 勤娘子
牽牛花又名勤娘子、子午鐘、草金鈴,屬旋花科(Convolvulaceae)牽牛花屬。清晨近日出時分綻放,日本人稱它為「朝顏」,法國人稱為「清晨的美女」,英文是morning glory,台灣人叫它喇叭花。
花名的由來眾說紛紜,較有趣的是七夕之說。相傳牛郎織女正忘情地在山野間嬉戲約會時,織女隨意放置在牛旁的織梭仍不斷地織著仙衣,朵朵紫花遍繞在牛兒身旁,一朵牽著一朵,所以叫「牽牛花」,後來織女與牛郎只能一年相會一次,牽牛花就化成織女的眼淚,尤其是在七夕前後的雨後,更以紫色的淚光,寂寞的盈溢山頭。
牽牛花又叫做藤仔花,藤蔓縱橫交錯,滿山遍野,霸佔地盤的能力不容小覷,只要細腳一站穩後,就極力擴張帷幕,毫不懈怠的匍伏前進,凡有能倚能靠的景物全被它們熱情擁抱。尤其是在這百花爭奇鬥艷的春季,牽牛花怎會缺席呢?
古詩人吟詠牽牛花者不少,如蘇東波:「牽牛非佳花,走蔓入荒榛……嗟爾脆弱草,豈能凌霜晨……」、清朝徐薌波「牆腰籬角碧茸茸,小草閑庭點綴工……」、清朝朱彝尊《牽牛花十二韻》:「小草無心蔓,疏籬到處延……日高翻自斂,夜久愈生妍……」。
每位作者對牽牛花皆有入微的觀察,喻意詩中,耐人尋味。作家林清玄曾說:「如果要票選一種可以代表台灣的花,我會投票給牽牛花。」我同意,是因其特質正如台灣人的靜默堅毅,樸實無華。特別是「勤娘子」的別稱,更能貼切的形容早期台灣婦女的生活,清晨就得起床打理一大家庭的早餐,然後以號角般的燦爛笑容喚醒一張張酣睡的面孔。
用蘇軾的嗟爾脆弱草,豈能凌霜晨來形容「女本為弱,為母則強」的柔韌,豈不貼切?在新和山區居住的婦女,清晨四點與牽牛花一起醒來,綁上頭巾、戴上斗笠、穿上雨靴,遮臉掩口的僅露出兩個小眼睛可以看路。有的去筍園,有的去鳳梨園,有的去照顧果園菜園。
她們都成為第一個以笑容和汗水迎接朝陽的人,而當晨起的陽光伸完懶腰,開始用力釋放熱情時,這些婦女媽媽們就收工回家,正如朱彝尊《牽牛花十二韻》:「日高翻自斂……」,牽牛朝開午謝,故又稱為子午花。我們山區的媽媽們也是這樣,懂得避開艷陽的傷害,是一朵朵聰明的子午花。
有部連續劇叫《牽牛花開的日子》,描述歷經許多家庭變故的四個孩子成長的故事,是以牽牛花能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堅韌個性為整部戲的主軸,再以比較刻板的排行性格去安排人物特質。大哥:責任感,付出與犧牲,養家活口放棄學業;老二:聰明,叛逆,個性壓抑;老三:小時候燒壞腦袋,心智停留在八歲,是家中所有人疼愛的小妹;老么:聰明懂事有點小調皮,性格早熟。
這四個孩子會長大,也會遇到愛情的春天,但因有著苦難背景的牽扯而在愛情與親情之間擺盪,這也把每朵牽牛花只能活一天的短暫特性放入愛情戲裏,讓演員哭來哭去,也讓觀眾的眼淚飆來飆去。
戲劇常用的反差手法,讓窮小孩愛上權貴子弟而遇到攔阻;讓家庭的經濟支柱生病倒下。但到劇末,會讓披著權貴外衣的醜陋性格攤在陽光下被人唾棄,也會讓穿著樸實如牽牛花,高貴無香的純真善良,得到終場的祝福。
但現實生活裏的山居生活可不是這麼複雜,他們順天敬天,晴天播種後就歡喜等待收成,雨天花殘蒂落,就仰天一聲嘆息,他們覺得這只是多吃點和少吃點的差別而已。他們樂觀開朗的性格,也在教會事工上大放異彩。
上帝賜給山區的婦女們準確的音高和好歌喉,老媽媽們看不懂五線譜,但多唱幾次,獻詩時就有震撼的感動。有人會插花,當季野花配上枯木奇石,就是最美的講台飾品。而有更多人會做傳統的節令食品,綁肉粽,蒸鹹粿,拉糖蔥,做紅龜粿……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感恩節的佈置令我大開眼界,這些媽媽們不只在台上台下擺滿了各類蔬果,而且創意一年比一年多。例如:有人真的搬來整顆橄欖樹,有人想到《煉我愈精》那首歌的歌詞,就去找來幾串紫色葡萄,擺上兩瓶葡萄酒和一只高腳酒杯,讓葡萄自講台旋繞而下。這樣樂意擺上的心,上帝會喜悅賜福。
她們也很敢秀,聖誕節的節目令觀眾時而含淚,時而爆笑。她們會在嚴肅的台詞裏,突然加入一句意想不到的詞,讓場面輕鬆一些。也曾一群人拿著掃把當吉他,在台上模仿西部牛仔的酷樣子。
婦女們是教會的基層小兵,默默的做事,把功勞送給丈夫,把榮耀歸給上帝。她們也是家庭裏的樞紐人物,家中每件事都與她有關,財務、家務、農務、餐務、丈夫、孩子、公婆……每天像超人似的工作,自己累慣了,不忙的話反而不太習慣。
信仰,讓教會的婦女們學會依靠,正如箴言三章六節:「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她們也知道將一切的憂慮卸給神,因為祂顧念我們。更明白:親近上帝的孩子不會變壞,親近上帝的丈夫才會知恩惜福,更愛老婆更愛家。所以,把家人帶到教會來,敬畏耶和華才是智慧的開端。
箴言卅一章三十節:「艷麗是虛假的,美容是虛浮的;惟敬畏耶和華的婦女必得稱讚。」我們山區的婦女,選擇事奉耶和華,那是上好的福分。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不是帶刺的艷麗玫瑰,是選擇與陽光和土地站在一起,那群默默在美化整片山野的勤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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