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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王國】 星空下的西瓜夢

文/ 溫小平

  水果王國的水果,大都長在樹上,居高臨下,好不神氣。尤其是椰子樹,面對矮他一大截的水果,總是嗤之以鼻。

  只有西瓜,雖然長在河邊的沙地上,幾乎是貼在地面生長,遇到下雨,還會塞滿一嘴的泥沙,可是,他不像草莓,為了無法長在高高的樹上,整日唉聲嘆氣。

  樂天知命的西瓜,清楚認識自己的天性,需要充足的水份才能生存,但是因為他們的祖先來自非洲沙漠地帶,所以,根部比較纖細脆弱,一下子吸進太多水,根就會爛掉,所以要住在排水良好的沙地。

  遇上天氣熱、雨水少的日子,其他水果們大嚷著口渴卻無計可施時,西瓜則開心的到河裏戲水、玩水,來補充水份,所以,他們最喜歡游泳,而且他們的游泳技術特佳,居水果王國之冠。

  只要哪一個西瓜又在碎碎念,說他們嚮往樹上的生活時,年高德劭的老西瓜藤就會提醒他們,「每種水果都有自己的特點,不要只是羨慕別人,卻忘了欣賞自己的優點,這樣你們才能快樂過日子。」

  所以,西瓜家族的樂觀遠近馳名,享用過這些西瓜的人們,也會變得很快樂,因此,許多人稱讚水果王國的西瓜是「快樂西瓜」。

  當然,他們也有害怕的東西,那就是「颱風過境」帶來的河水暴漲,來不及逃避的西瓜,體內就會漲滿水而裂開,傷痕累累,最後無聲無息躺在河床上結束一生。

  這時候,體型壯碩的大西瓜就會安慰他們,「颱風又不是天天有,那麼遙遠的事情,幹嘛杞人憂天。我們要懂得及時行樂。」

  小玉西瓜立刻用力點頭,「對對對,等到颱風來時,我們都已經長大了,才不怕呢!況且我們已經練好游泳,更有辦法逃過颱風的魔爪。」

  跟他們青梅竹馬的無子西瓜勸他們,「既然如此,太陽已經下山了,我們趕快練習游泳吧!今天我要挑戰你們,看誰先游到河對岸。」

  因為經常一起切磋泳技,他們各有獨門功夫,稱霸西瓜家族。

  小玉西瓜個子嬌小靈活,擅長彈跳;無子西瓜渾圓有力,最拿手的是浮潛;大西瓜身材粗壯,翻滾起來的速度無瓜可比。

  他們剛剛噗通跳下水,身後的方西瓜大聲叫著,「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跟你們比賽。」

  小玉西瓜撇撇嘴,「你啊算了,你的身價這麼高,要小心照顧自己,不能受一丁點傷,幹嘛跟我們一起打混?」

  「對啊!」無子西瓜也回應,「你們長得方方正正的,高瓜一等,你不需要學游泳,到時候一定有人來救你。」

  大西瓜比較善良,替方西瓜說話,「讓他一起玩吧!快樂西瓜的胸襟要寬大。」

  只可惜,方西瓜雖然是稀有族群,游泳對他卻是一大難事,笨手笨腳的怎麼游都游不快,只能在原地打轉。

  小玉西瓜笑得肚子都痛了,「我看你不妨問問老黃狗怎麼游泳,也許你比較適合狗爬式。」

  大西瓜好心安慰他,「不要難過啦!你平常已經得到那麼多掌聲,這一點挫折不算甚麼。」

  可是,方西瓜還是不服氣,希望自己至少學會一種泳式。於是,不管小玉西瓜他們是否歡迎,他每晚都緊緊跟著他們。

  因為爸媽曾經警告他們,泡水太久,甜度會減低,還可能身體裂開,所以,即使河水舒服涼爽,他們也不敢在水裏待得太久。

  他們游累了,最喜歡躺在沙地上,望著滿天的星星,一起做夢,一起許願。

  「小星星的光芒這麼美麗,還可以照亮夜空,我們除了讓人們解渴,到底還可以做些甚麼呢?」得獎無數的小玉西瓜問。

  無子西瓜低聲喃喃,「雖然全世界都欣賞我們,沒有種子,吃起來很方便,又節省時間,我卻覺得自己是異形,無法傳宗接代,我希望有一天可以長出種子來。」

  大西瓜的果肉數量最多,他卻不以此滿足,「我希望可以像枕頭一樣,讓人靠著我睡覺。小玉,你呢?」

  「我說了你們不要罵我,」小玉壓低音量,「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飛上高高的樹,離星星更近一些。」

  方西瓜渾身溼淋淋的爬上岸,氣喘吁吁說,「我也要說,我希望變成圓西瓜,我討厭跟你們不一樣。」因為方西瓜很珍貴,大都用來觀賞,可以存放五、六個月,算是相當長壽的西瓜,未料,他也有自己的夢。

  明明知道,他們很可能平凡過一生,這樣的心願不會實現,他們還是不斷做夢。

  不久後,遠方傳來颱風過境的消息,而且,據說這個颱風速度慢,吸飽了水份,十分紮實,很可能帶來巨大的雨量。這對西瓜家族來說,可不是好消息,但他們還不到成熟的時候,村民不想摘下他們,想跟老天賭一賭。

  夜半時分,西瓜們都不敢到河裏游泳,靜靜躺在沙地上,提心吊膽的接受風雨的侵襲。未料,上游的河水急沖而下,河水快速暴漲,西瓜們無處可逃,一陣哀叫聲之後,紛紛被河水捲走,泳技差勁的,很快就沒了頂,葬身河底。

  小玉西瓜他們幾個好瓜友,在河裏載浮載沉,也是岌岌可危,彼此呼喊著要緊靠在一起,可是,沒多久就被沖散了,漸漸遠離家鄉,遠離水果山。

  沒完沒了的游泳,讓小玉西瓜累了、乏了,好想停下來,他使勁發揮彈跳功夫,未料,竟然卡在河邊的一棵樹上,他張開虛弱的眼睛,望向黑暗的天空,星星的光芒若隱若現,他微微一笑,閉上眼睛,他終於實現了他的願望

  無子西瓜雖然無法長出種子來,他卻從河裏飄向大海,打破了西瓜家族的紀錄,成為第一個游向大海的無子西瓜。

  大西瓜的旅程終點是一個陌生的河床,遇到一位逃離家鄉的人,走了幾天的路,把他當作枕頭,安心的睡了一覺,大西瓜聽著他的鼾聲,心滿意足的跌入自己的夢鄉。

  方西瓜的命運卻跟西瓜們不同,他一路跌跌撞撞,因為形狀方正,又有四個角,飄得不遠,撞得七暈八素之後,很快就卡在石頭裏,當水退了,他聽到經過身邊的人們說,「你們看,有一個奇怪的方西瓜。」

  「方西瓜好像很貴喔!」有人回應。

  「吃我啊!請你們吃掉我喔!我已經受傷嚴重,我活不久了。」方西瓜大叫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變回圓西瓜,只希望自己的生命在需要的時候能像圓西瓜一樣發揮作用。

  夜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黑,這時候,星星從雲層裏鑽出來,繼續在天空閃爍著,好像回應西瓜們的夢,即使微小,也可以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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