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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彩見證】畫機關槍的學生

文/ 李幸慧 口述

      那一年的九月初,我走進教會的十一年級主日學教室,看到班上多了一位戴眼鏡的男生——大雄。這班同學從小一起長大,通常,男生都安靜少話,女生聒噪卻聰明伶俐;我感覺,和新同學很難「破冰」。

像「無臉男」的孩子

  大雄每次悄悄地走進教室,除了我請他唸一段聖經節,基本上不出聲,偶爾問他問題時,也是吱吱嗚嗚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下課時間一到,他就默默地走出教室,很像電影「神隱少女」中的「無臉男」。

  大雄外表清瘦,聲音低沉有力,但唸聖經時卻像含著糖果講話,不清不楚。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對學生說可以用自己喜歡的語調唸聖經節。同學們都很驚訝,問:「真的嗎?任何一種語調都可以嗎?」我說,是的。有人想學家長用華語口音,有人想要用英國口音,而大雄說:「我要用『星際大戰』裡的達斯‧維達(Darth Vader)角色的配音來唸。」大家哄堂大笑。影片中的「達斯‧維達」是個大反派,但只要他們能好好讀出那節聖經,用什麼語調都行得通。

  大雄用清楚、低沉的語調唸出要討論的經節。大家驚豔於他的表現,鼓勵他繼續把整章唸完。那一次,我見到他嘴角有一抹自信的微笑。從此,大雄講話、唸聖經都很清楚,字正腔圓的聲音,宛如班上的最佳男主角。

白板上畫了一枝機關槍

  某一天,當我走進教室,發現大雄在白板上畫了一枝巨大的機關槍。我問,為什麼畫它?他回答:「這世界上有太多壞人,槍枝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殺人。」我心中暗暗一驚,臉上卻故作輕鬆的說:「嗯,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壞人。我們也確實要保護自己,可是主耶穌要我們怎麼做呢?他要我們靈巧像蛇,馴良像鴿子,這句話在聖經裡的哪一處呢?」

  那天,我邊教課邊禱告。大雄接著又用不太清楚的語調,發表了幾句帶有種族歧視的言語。班上的女同學們集體跟他辯論,他招架不住,下課時間一到,就拿起書包跑出教室。

午飯時,我見到大雄的爸爸媽媽,他爸爸問我:「老師,大雄有沒有好好上課?」我回答:「他有全程上完主日學。」他媽媽也問我:「這孩子有點怪吧?!」我回答:「嗯,他會發表些意見,有時也會加入班上的討論。」

從聖經教導中尋找解答

  週間,在家備課時,我求神給我智慧,教我如何面對心中有暴力思想的學生。美國的學校講求「零容忍」,大雄畫的機關槍及發表的言論,若是在學校被人聽到,有可能留校察看或直接送去警察局。我知道他的言論思想,並不是出自於陰暗面,而是無知,被網路言論所影響。

  接下來,每個週日的主日學班,白板上會出現各種不同槍枝或武器的圖像。大雄在班上發表任何意見,女同學們都照例對他轟炸辯論。我在大家面前跟大雄說:「學校的『零容忍』政策會嚴厲執行,你在學校裡是不能提什麼武器,或有關種族歧視言論的。你雖然可以在這裡討論,但也要接受同學們對你的想法提出疑問,並且要一起從聖經的教導中尋找解答。」大雄表示可以接受,也告訴我們他不曾在學校發表過這些言論。

被接納後態度轉變  

  之後,我發現大雄在班上漸漸變得從容些,雖然言談中仍會提到某些武器很厲害之類,但比較沒有過去那種偏激的口氣,跟大家辯論時,臉上還會帶著微笑,有時大家討論得很激烈時,他還會點點頭說:「或許你們說的有道理。」

  後來,在一次為宣教禱告的聚會上,大雄跟大家說,他不喜歡到教會是因為搬家多次,交不到朋友,大家常覺得他愛作怪,甚至用言語來霸凌他,讓他感到教會無法容納他的身心靈。當場有幾位平常老愛轟炸他的女生,聽到後都默默流下了眼淚。

  接近復活節的一個週日,白板上畫的機關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愛的復活節彩蛋及小兔子。

  大雄週末在超市打工,他買了點心來分享,並對同學們說:「我們應該輪流帶點心來分享,不能每次都吃老師的。」我教主日學這麼多年,他是第一位不用家長吩咐,而能自動回饋的學生。

更多體會神的愛

  很快,他們高中畢業,要離家去上大學了。大雄從門後靦腆地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包東西:「老師,這個送你,謝謝!」他匆匆將一個超大罐的抽取式消毒紙巾放在我身旁,那是他在打工的超市買給我的禮物。他的這份禮物,在北美「新冠病毒」肆虐蔓延之時,正是我最需要的消毒用品。

  或許,我們每人都有一個「大雄」住在心中;那個沒有自信、封閉、得不到人理解的區塊……,若是沒有主耶穌不離不棄的愛,我們也會找不到「容心之處」。在我成長的日子中,神在我身邊安排過許多如天使般的同學、師友及長輩,這些雲彩般的見證人,讓我體會到神的愛。即便我已是主日學老師,我的每位學生也都是神賜給我的天使。感謝神,祂讓我在而立之年,仍能跟年輕人一同學習、成長。

 

(採訪整理 / 簡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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