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故事】 看見美好 得著恩典
生來幾近眼盲的我,在封閉的卑南部落裡成長。模糊的視界,沒有繽紛,有色彩卻黯淡無光。我無法看清周遭環境,取代的是用心、用耳聽山林的聲音,成為享受。只是家人和部落裡的人習慣喝酒、嚷鬧,常掩蓋了遠山的跫音。
沒錢人家的孩子
印象中,家門前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是我年幼時最遙遠的足跡。有一天,一輛「偉士巴」停靠在大樹旁,走來一位文青老師,讓我摸一些過去不曾摸過的「教具」,說要試我的眼力及觸覺。不久,我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光著腳丫子,坐上「偉士巴」的後座乘風而上學去。
老師說有一位原住民視障者直到十七歲才讀小學,而我才錯過一年學程。在學校我珍惜殘餘的眼力,跟著「讀書」,跟著參加畫畫比賽,獲得最優良獎項;只是小學三年級時視神經快速萎縮,畫的線條歪曲、顏色抽象到脫節。我跟老師說:「我完全看不見了!」從那時候起,老師安排同學坐在我旁邊協助我,為我朗讀、報讀、念重點,讓我的知識學習沒有中斷,才能順利畢業。
老師對家人說,「這孩子聰明,有音樂天分,一定要到台北啟明學校繼續讀書……。」當我想到要離開家鄉,加上小學生活得到滿滿的愛,百般不捨;另一方面,家裡經濟窮困,是我最大的掙扎。我永遠記得媽媽要去田裡工作,最常的叮嚀是:「阿盛,不要亂跑,中午肚子餓了,大灶旁邊有白飯、醬油,可以拌飯吃!」在台北讀書的日子,只要想到醬油拌飯,就想到濃濃的愛。
街唱養生
為了回報家人的辛苦,我格外認真學習。國中二年級我學習鋼琴、吉他,參加音樂性社團、合唱團、管樂團等。曾經在啟明學校聽到「喜樂盲人四重唱」的演唱、演講,激勵我也興起組一支四重唱。高一時越級參加大專盃歌唱比賽,得到第二名;隨著年紀增長,參加才藝歌唱的得獎名次就越往前。
高中畢業,準備考大學,為了籌措生活費,又看到老外在街頭唱歌也可以掙錢,引發我想成為街唱藝人。「我選擇離台北啟明學校最近的地下道路段,很有勇氣的拿起吉他唱起民歌來!」在地下道裡賣鞋子、賣衣服、賣吃的都有。我和那老外各據一端,各唱各的歌。有一次大家看到警察來驅逐,各攤商很有經驗的收起商品躲起來,剩下我一人繼續唱。警察盤查我,我還說怎麼只罰我!警察說,「我沒看到其他人……。」還好,他看我只是個高中生,不是慣犯,就沒有開罰單。那一年我過得很不好,反而培養出獨立個性,讓我在台北靠走唱養活自己。
生命的轉折點
年少不知愁滋味,養活一個人的日子不難。平常接些特約的按摩,維持生活的開銷。多餘時間,則配合樂團彈吉他、貝斯、電子鍵盤,也兼詞曲創作、編曲與和聲,更多機會與知名歌手同台演出。我最愛唱福音詩歌、校園民歌和音域高的歌曲,有人說我是現代跨界的生命歌手。
一九九○年,已故輪椅作家劉俠女士推動成立「黑門樂團」(Herman Band)。期望藉著音樂與歌聲,能如甘露般撫慰人心、滋潤窮乏者的生命,我順利被甄選成為團員,後來又擔任「喜恩合唱團」團長。一九九五年,最疼我的大哥,不幸車禍身亡,那期間我極其徬徨無助。劉俠女士常安慰我,為我禱告。我看到比我更辛苦的人還如此喜樂,還那麼願意關心我這小人物,深深感動,內心激起我願意接受主耶穌成為我的救主,脫離那惶恐無助、茫然的生命。
信主之後,雖不是一帆風順,卻讓我的生命更加豐盛。我不敢夢想、不敢追求人生婚姻大事,神卻親自安排才德兼備的廖美枝姐妹,成為我的家人。我結婚、生子。縱使兒子也視力奇差,但才華洋溢,女兒則跟媽媽一樣美麗動人。
以自身經驗幫助人
兒子的演戲天份得到劇團肯定,還到國外演出;數理演算能力超乎視障孩子的程度;棋藝也讓人刮目相看,甚至計畫到日本學習圍棋。他是我們家的喜悅,是珍寶的禮物。我的姊妹將幫助他成長的經驗,轉移到幫助其他視障孩子,成立「愛明早療發展中心」,讓許多視障孩子的家庭退散黑暗陰霾,一同歡欣重見光明和愛的世界。
結合信仰與音樂關懷族人
因一次的失足意外,兒子離開人間。也因著信仰,我們很快揮別憂傷,重新展翅再起。這幾年,我有多次機會回到卑南部落,看到家鄉青年從軍中退伍回到部落,悶悶不樂,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還有一位因工作不順,喝酒澆愁喝到中風。
我又看到部落有教會和沒有教會,文化和生命氣氛差很多。我求神使用我來祝福別人。於是成立了「葡萄園關懷協會」,結合教會以音樂傳遞愛的力量,以專業培育偏鄉孩童,以文化交流關懷弱勢,以關懷陪伴孤苦長者,分享耶穌讓我生命成為繽紛多彩的見證,讓部落的人明白耶穌能幫助他們看見美好,得著恩典。
(整理/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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