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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 捨脊

文/ 施雍穆 口述

  家父是公務員,我在眷村長大,上有四位姊姊、下有兩個弟弟,因孩子多、負擔重,父親晚上得兼差,母親也顧不上我們的課業。國中時我不愛讀書,考不上高中,又不願意重考加重家裡負擔,因此決定去讀軍校。

  因有能幹的母親和四位姊姊,家事永遠輪不到我做,到軍校後一切靠自己,光是摺個棉被就不知出了幾次操、吃了多少苦。鄰居都知道我進軍校,為了面子,我從頭一天晚上躲在棉被裡偷哭,到經歷磨練與操練,各方面都有成長。後來進入憲兵單位服役,擔任總統府憲兵營輔導長。正好父親在那裡服務,雖然職務不高,但底下弟兄認得他,每天進出都會向他敬禮,讓父親心裡又高興、又光榮。

車禍,全身癱瘓

  民國八十六年剛升中校,再婚且買新房不久,正值人生高峰。端午連假前的六月六日那天,五點多下班前,司令部臨時來了公文,所以加班處理到九點多。回家路上發生車禍,詳細情形記不得,只知道在一個十字路口,剛剛轉換綠燈起步,就出了事。事後聽說我被側撞飛出去,脊椎正中馬路中央的分隔島,胸椎第六節以下完全癱瘓。

  在加護病房昏迷五天醒來,發現下半身全無知覺,心裡受到極大驚嚇,頓覺人生彩色變黑白,當下只想了結生命,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念頭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兒。我想藉著復健重新站起來,所以積極配合,每天做得汗流浹背,直到一位治療師預官告訴我,目前的醫學發展無法治癒脊髓損傷,我才明白,人生未來就是這樣了。

  面對突來的改變,工作崗位回不去,生活也得重新適應。我的第二段婚姻不過半年就出事,所以沒有孩子,前妻所生一兒一女也在意外後被她帶走。神顧念我,住院期間,透過一位在演習中飛機失事、全身將近九成燒傷的海軍學長向我傳福音。當時他已年近七十,一步只能跨出十幾公分,竟然親自走到病床旁邊輔導我。我雖感動,但因心裡沒有神,焦點只放在人的行為上,內心仍被世俗慾望所影響,加上行動能力受限,長期累積下來情緒很不好。

  轉到空軍松山醫院復健期間,我認識了兩個新朋友,其中一位是植物人,太太是基督徒;另一位學弟頸椎損傷,每天坐著電輪四處跑,還去賣彩券。透過他的介紹,我加入脊髓損傷協會。不同於醫生站在醫學角度陳述事實,傷友們能夠感同身受,傳承許多生活技巧與經驗。我還到桃園脊髓損傷潛能發展中心受訓,學習生活自理,如廁洗澡自己來,減輕家人負擔,也降低社會成本。

從被陪伴到主動關心人

  從受傷到走出來,將近三年,我曾想倚靠宗教力量,在醫院時聽朋友的勸,每天抄錄心經。那時附近教會的媽媽們每週來探訪,帶我唱詩歌、分享經文,我只覺得被人祝福很好。出院前,其中一位媽媽對我說:「施弟兄,當祝福臨到你,你要張開雙臂,否則就會擦身而過。」信主後想起這話,原來當時早已烙印心底。

  因為不願親人一起痛苦,我隱藏情緒外表假裝堅強,內心卻很黑暗。民國九十四年再次離婚,整個人掉落谷底,就在那時,教會裡的軍中老同事及那位植物人同學的太太一起來探訪,邀我參加讀書會。他們不辭辛勞,每週陪我閱讀《標竿人生》,我從書中得到很多啟示,解開過去對信仰的誤解。

  為了主日與小組聚會,我坐著電輪從淡水到五股,不但費時,路上還要應付擁擠車流中的各種交通狀況。老同事擔心我的安全,他騎車從五股到淡水來陪著我慢慢走,每週兩次、來回八趟。我的內心深受感動──到底是怎樣的神,可以讓人如此為弟兄付出?

  受洗時,心裡仍舊疑惑:神使用我,為何不選在身體健康時?後來有機會輔導一位頸椎受傷的年輕人,分享信主見證,陪伴他直到受洗歸主,才知道神要透過我帶給傷友一絲清新空氣,讓他們看見生命有一條路。因此我在協會為更多傷友服務,藉多元化的活動吸引他們出來與人互動,知道自己仍有能力付出。

  過去我是軍人,如今則是為著一個特殊族群而爭戰的勇士。苦難是化妝的祝福,求神幫助我不斷激勵自己,在神所賜的禾場上繼續努力。(整理/楊可玉/選自GOOD TV真情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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