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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彩見證】我為什麼立志習醫?

文/ 張立明

        我出生在基督教家庭,父親是牧師,小時候住台中,靈光診所的郭瑞琳大夫(Dr. Don Nicholls)是我們全家人的醫生;包括接生過兩個孩子。從小我就非常喜歡這位來自澳洲的外國醫生,他看起來親切,從來都不匆忙,總願意停下來和人多說一兩句話,帶著慈祥的微笑,給我非常溫暖的感覺。

看見心裡的需要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我盲腸炎需要開刀。那時才國小二年級,當護士把我的衣褲脫掉,消毒手術部位的皮膚之後,交代我不可以觸摸消毒的部位就離開了。雖然我只是個八歲小男孩,躺在手術台上,看著房頂的大手術燈,陸續有穿綠衣、戴口罩的工作人員進出,忙著準備器材。當時的我感到很困窘又緊張,因為自己無助地躺在陌生的地方又沒穿褲子。這時郭大夫經過,看了我一眼,臉上還是熟悉的微笑,他一句話也沒說,走過來用消毒巾幫我把下半身蓋上,再走出去。

        他身為醫療團隊的主管,壓力責任最大,竟也是唯一注意到一個小朋友未說出心裡需要的人,直到如今這是我仍感激在心的往事。手術前他依慣例帶我們虔誠禱告,然後幫我注射麻醉藥,之後我就在平安的心情與完全的信任中昏睡了。

        小時留存的印象中還有幾件事。其一是每次去郭大夫診所都看到成堆的腳架放在一個走道上;因為他收容了許多小兒麻痺症患者來做復健。另外,他安排兩個診間來看診,所以每次看完一個病人,可以有一點走路的運動到另一診間,病人的隱私也更受到尊重。他也保持著幽默感與病患說話,媽媽說有一次她因喉嚨痛看診,郭大夫詳細檢查後很正經地說:「這個疾病婦女比較多,」媽媽認真聽著,郭大夫寫完病例,抬起頭笑笑說:「因為她們說話比較多。」這才知道是開玩笑。

        小朋友去診所最怕的是驗血,幾乎每次感冒發燒都要到檢驗室用一根針扎在指頭上,再擠出一滴血給檢驗室阿姨放在顯微鏡下檢查。有一次我因害怕,堅持不肯,結果郭大夫也放我一馬。當時感冒發燒所開的Aspirin藥瓶完全是英文的,現在才知道那叫做原廠藥,價格貴很多。

        大約五年級時,我頸邊摸到幾個軟軟的淋巴粒,直徑約有指甲大小,郭大夫幫我局部麻醉,一邊取出一邊問我會不會痛,我聽著切割與刀剪、金屬盤的聲音,因心理作用又害怕就說還會痛,他又加注射了一些麻藥。手術後他給我看取下的四個放在藥水中的肉色檢體,他告訴爸爸說:「要送到彰化基督教醫院做病理化驗,因為靈光診所無此設備。」我因好奇向他要檢體帶回家作紀念,他微笑,取了一個小的放在小瓶中讓我帶回家。這種高水準的醫療在近四十年前是不計成本的,後來我才知道靈光診所低廉的收費使他們年年虧損,也要靠國外奉獻才能維持運作。

獲頒醫療奉獻獎

        郭大夫話不多,但他自然流露的基督徒生命,卻給患者如陽光般的溫暖與安慰。後來我了解醫學倫理不應只是談理論或開會,更是在真正醫病關懷的實踐中。也唯有從耶穌來的活水能使一個離鄉背景數十年,日夜忙碌照顧病患身心需要,又每禮拜天出去主領佈道或崇拜的郭大夫,活出這樣精采而令人難忘的生命。

        數十年後,我也成了醫師,為了追尋心目中典範的前輩,我好幾年四處打聽他的消息。幾經巡訪後,發現他還健在,已八十多高齡,在澳洲的一個宣教學院繼續培訓下一代的接棒人,之後他獲頒台灣「醫療奉獻獎」,回台看望他的「孩子們」(當年的七十幾個小兒麻痺症患者已長大成人)。他們彼此想念,也都期待團圓。

        二○○六年我利用他回台灣時找到他,並且與這位深深影響我,尊敬愛戴的前輩醫療宣教士合影留念。郭大夫於二○一二年榮歸天家,我們感謝神差遣這位忠心又良善的僕人到台灣,他的一生成就神的榮耀,成為多人的祝福。我們將來在天國,還要與他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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