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歲月】 後山的莊稼
東部被稱為後山,是因地處在西部人所見的群山之後。海線和山線的土地有著天壤之別,但都能依其特質發展特色。濱海地鹽份高,莊稼難有好收成,居民就開發海洋資源;山區有充足的水源,稻香瓜甜,只要肯流汗,土地就以豐厚的收成做為回報。
我愛上山的雄偉,雲的溫柔,是緣自於大學畢業後到關山工作。推動那只行囊往後山前進,是來自一份深深的感動。當年的盧俊義牧師,盡力把東部的缺乏講出去,把西部的資源帶進來,教會在社區建立了優質的形象,也與社區建立了有愛無礙的良好關係,因此常能合力推動社區服務的工作。我有幸跟在他的身邊學習,只有一年,卻是收穫滿滿的一年。
那邊的莊稼很多,同工很少,但會友的純樸及對牧師的順服和愛戴,是讓後山的牧者們願意長久委身在一間教會的主要原因。關山教會還有一位可敬的胡文池牧師,他被稱為布農族人的信仰之父。胡牧師卅七歲時受到孫雅各牧師的鼓勵,毅然決然的攜家帶眷搬到台東關山,對布農族展開傳福音的工作。
胡牧師先以日語向布農族人傳福音,同時學習布農語後又以羅馬拼音翻譯布農語的新約聖經。經常隻身徒步進入現今南橫公路的各個村落傳福音,住信徒家,睡火堆邊的地板上,這種愛感動布農族人,短短十年間,興建五十間布農族教會,在他手上受洗的人超過五千名。後來又向肺結核病人傳福音……。托爾斯泰曾說:「愛醒了,生命也醒了。」胡牧師以基督的愛,喚醒了布農部落沈睡的心靈,叫他們棄黑暗入光明,他的腳蹤何等佳美,為主收了何等莊稼。
約翰福音四章卅四至卅八節,耶穌說:「我的食物就是遵行差我來者的旨意,做成他的工。你們豈不說『到收割的時候還有四個月』嗎?我告訴你們,舉目向田觀看,莊稼已經熟了,可以收割了。收割的人得工價,積蓄五穀到永生,叫撒種的和收割的一同快樂。俗語說:『那人撒種,這人收割』,這話可見是真的。我差你們去收你們所沒有勞苦的;別人勞苦,你們享受他們所勞苦的。」
二○一二年七月底,我們在颱風天逆風前進到東部旅遊,雖僅五天,然而每一天都在經歷上帝滿滿的恩典。第一天雖是舟車勞頓,卻也是最放鬆的一天。第二天起,我們除了看雲的悠閒、海的波濤、山的壯闊、花的繽紛之外,每天都加入新的感動和新的任務。
第二天上午,在太麻里的轉角,聖靈叫我們停車轉彎,去拜訪一位不認識的傳道,我們雖不明所以,卻順服前進。洪彰君傳道帶我們去大王國小看一個很特別的營會,他說:「這是破太麻里教會五十年來的記錄,是上帝親自成就的奇妙事工。這裏沒有主日學,但今天上帝不知道去哪兒找來一百六十位小朋友聚在這裏聽聖經故事;這裏沒有年輕人可以當主日學老師,但上帝親自從西部呼召三十位青年進來當營隊輔導;教會沒錢支付四十幾萬的營會開銷,但耶和華以勒的上帝親自預備了這筆錢。」
活動名為「愛在太麻里」,平日這一群嬌生慣養的都市青年,真正體驗到因缺乏而來的信心和神蹟。教材自己寫,主題歌自己編,動手鋸木頭給學生做彩繪,沒椅子就坐在地板上吃飯,午休直接躺在地板睡。早晚餐也漸漸習慣與蒼蠅爭食的特殊景象。有人陸續生病卻沒人退場,這群青年兩週內,不僅生活與靈命得到粹煉,也培養出革命情誼。洪傳道感謝這些志工的投入,他說:莊稼熟了,但後續的關懷工作,誰來收割?
下午,我們到玉里教會受到黃瑞成牧師夫婦的熱情接待,更意外的是,看到三十年前的同班同學,真是開心。黃牧師在玉里教會耕耘了二十多年,這兩年教導築壇,由個人祭壇到家庭、教會、社會、再發展到校園祭壇,接著想推動職場祭壇,層層祭壇就像一張愛網,讓每個會友都能在不同的祭壇裏經歷與上帝連結後生命的更新與轉化。從每天清晨有四十多人參加的早禱會,我們意識到,這裏正在收割著主的莊稼!
外面的風雨仍斷斷續續,雪霞姊就開車帶我們經過許多黑暗的小路到加蜜山教會夜宿。黃連星師母是台南左鎮人,見面時多了一份土緣的親切感。當晚停水,她說颱風喜歡造訪東部,一有颱風怕水管混濁淤塞,停水就成了常態。隔天清晨,我獨自帶著相機出門,看見天開了,上帝送給我十秒鐘的彩虹,是多麼珍貴的清晨禮物,深覺受寵而感恩滿懷。加蜜山教會也正在耕耘多項靈命深處的莊稼,主必賜福!
第三天晚上夜宿花蓮萬榮的見晴教會,那是蘇拉颱風最狂暴的一晚。附近幾個靠山的太魯閣部落強迫撤村,居民夜宿教會及活動中心,教會也開放讓進駐救災的軍人洗澡盥洗。當晚,我們和撤村的居民住在一起,有一戶睡在教堂講台上的人家,老阿嬤說她想家睡不著,含淚訴說山邊那片家園的故事。隔天,我們與居民們一起吃稀飯配罐頭,舒浪牧師在飯後幫我們煮一壺咖啡時,接到一通電話後立即臉色凝重,哽咽著說:我以前牧會的教會……遭土石掩埋……。
離開後,我們仍惦記著後山的一切溫暖和那一大片等待收割的莊稼!我想起上帝對以賽亞的呼召:「我可以差遣誰呢?誰肯為我們去呢?」(以賽亞書六章8節)。我也在想,誰會像以賽亞一樣,立即回應上帝的呼召說:「我在這裏,請差遣我!」呢?